我真的不知道是应该记住还是应该去尽快遗忘。这一年,对于每个普通的中国人来说,都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而对于创业中的企业老板,尤其是中小企业老板而言,2022年更加一言难尽。
1、三月的上海,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年初,春节刚过。
过年的兴奋劲儿还未结束,我刚把来上海过年的父母送回四川老家。公司如往常一样正月初八准时上班,开工利是必不可少,作为老板,过年发红包的感觉其实真的挺好。
会上,每个人都很兴奋,分享过年的喜悦,说着春节期间的见闻。同时,对新的一年开始规划,雄心勃勃要大干一年。毕竟,上一年,我们成功地让一家地级市的博物馆评上了4A,值得小傲娇一把。
春节后收拾好心情完全进入工作状态其实是漫长的。整个团队如此,老板也是也一样。我基本上都是默许大家松散到正月十六,甚至是正月过完。
2022年的正月过完就一杆子支到了3月份。
3月,上海。
到现在提及这个月份我心里都是拒绝的。从3月上旬开始各种不好的消息传来,虽然身边没有一个感染的,但,坏消息会传染,一时间人心惶惶。
过去两年,基于对上海精准防控的绝对信任,我其实没有太在意,认为精准防控会持续,毕竟上海这么大的城市,不会说封就封。即使到现在,我依然觉得,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
但接下来的“鸳鸯锅”把全体上海人煮懵逼了,这一煮就是整整2个月,一直持续到儿童节。
5月下旬,终于熬不住了,我想尽办法逃出生天,独自驾驶2000公里去了成都,在感受人间烟火气的同时,寻找企业活下去的机会。并写了一篇文章《暂别魔都,一位小企业主的突围自救之路》,通过这篇文章结交了很多朋友。
2、成都,一座没有陌生感的城市
成都开立新公司的过程比较顺利,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就找到办公室,搞定办公设备,进入招聘状态。
人员很快到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签了几个不错的新客户。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客户的支持和信任,这是2022年最让我感动的几个瞬间,一听说我是从上海回去创业的,都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鼓励。
我的一位高中同学,几乎将公司所有的能外包的设计业务都外包给我们,他说,虽然单子不大,但作为你在成都起步应该还可以。
他太谦虚了,何止是还可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这样的朋友,值得深交。
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在成都做律师,听说我回成都开公司,马上调动自己的资源帮忙介绍客户,并最终促成了与当地一家上市公司达成合作,为他们完成了VI升级设计。
我的一位中学老师,为了不耽误我创业的时间,硬是要坚持自己乘地铁赶到我成都办公室楼下请我吃饭。
我的研究生导师,一位随时都帅气十足的80岁上海老绅士,几乎每周都要特意从上海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给予关心和鼓励。
还有一位同学,我在成都的那些日子里,他只要有时间就会跟我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满成都找苍蝇馆子,“我让你多接接地气!”这是他的口头禅。
还有很多从未谋面的陌生朋友,有成都本地的,也有从北京上海等地“润”成都的,大家一起约饭,谈天说地。
写到这里,我发现,这一年让我感动的事情还真的挺多,多到不能一一赘述,并且都是细节。事情可能模糊,但细节日久弥新。
成都,是一座不会让人有陌生感的城市。
3、房租啊房租
在成都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7月。
为了促进沪蓉两个办公室的交流,我特意安排上海的所有小伙伴到成都团建。
其实就是想带他们玩一下。毕竟他们一直在上海熬到了解封,真的很不容易。同时,这也完成了他们一直想到成都感受巴蜀文化的心愿。
记得接他们下飞机的当天晚上,我特意选择了一家好吃的苍蝇馆子吃卤菜,“我要让你们也接接地气!”我也学会了以新成都人的姿态显摆地气。
远离中心有时候在心理上是一种逃避。
我们团队在成都那一周大家都好像要刻意忘记上海公司的琐事和烦心事,工作和游玩都很带劲。但作为公司的老板,我需要面对现实。
7月下旬,回到上海。马上就面临一堆事情需要处理。
首当其冲的就是房租问题。根据国家政策,租用国有产权的办公室可以减免6个月时间,但不幸的是,我们对面的是一个租用国有产权房的二房东。
他找了各种理由拒绝减免房租,多次反复沟通无效。我们拿着国家和上海市的相关规定摆在他面前,他依然只认他自己的规矩。
所以,政策法律法规的美好到真正执行落地有很长的距离。
接下来,我们选择了拖着不交,看谁耗得过谁的策略。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来没有那么多时间面对房东的催逼和“骚扰”,二来本身租得也不便宜,同一栋楼有更多空出来的办公室可供选择,于是,我们也做出了让步,迅速退租,新租了办公室。
麻烦肯定是麻烦的,但至少清静了不少。做生意,和气生财,我不想在房租这个问题上继续耗费精力。
4、钱到用时方恨少
接下来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收一堆烂账。
当初武汉那啥之后,我们的一个大客户破产倒闭,老板跑路香港,我们一笔超过50万的欠款无法追回。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接下来的很多时间都被催收和打官司占据。虽然我也是半个法律人(我读研是读的新闻学),但我真的不喜欢打官司,从立案到最后结案少说也得一年以上,即使官司赢了,也不一定能收回来钱,劳心费神得不偿失。
到年底一盘算,依然有很多钱没有要到,甚至有些是平日里关系相当不错的老客户。其实,我也大致知道他们的情况,公司规模一缩再缩,老板已经开始删微信不接电话,所以,这个时候的应收款其实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坏账。
而应付款却一分钱都逃不掉,因为我们的公司还活着,哪怕是喘着粗气咬碎牙活着,该付的钱还得付。
房租水电、员工工资、供应商付款......作为轻资产的设计公司来说,这些支出是大头,同时也让人头大。毕竟坐吃山空几个月,谁家都不是开矿的。
“为什么不能分级实施相应的政策呢?”十年来,我第一次接到社保局问候的电话(是真的问候,不是我说反话),询问我们企业交社保有没有什么困难,服务人员有没有态度不到位时,我如此问她。
将一个芝麻大小的小微企业与占尽垄断资源的国企央企放在一个体系下赛跑,结果可想而知。
【此处删除一节,为了XXXX】
5、不知道该遗忘还是该记住
回到上海之后,必不可少的工作之一就是每天做那啥。48小时、72小时的生命线要守住。
整个下半年,西安、兰州、成都、广州、深圳等大城市此起彼伏地那啥。
我们留在成都带团队的两位小伙伴还经历了一次反向逃离。一听说成都要那啥,马上收拾行李赶到火车站,买好车票在车站外面露宿街头一夜,第二天登上火车回到上海。
我们都被F怕了,真的是怕,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本能地想跑。
好在这一切都在年底彻底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全员感染新冠。
首先是成都办公室的小伙伴全部中招,纷纷发烧浑身疼痛。一位平时自我感觉身体素质极佳的同事疼得最为厉害,因为他事先没有准备药品,硬挺的滋味不好受。
成都办公室刚恢复一点生机,上海办公室就全员倒下。老板我作为天选之人挺到最后,但依然难逃被病毒追上。
这一折腾又是差不多一个月,所以,几乎整个11-12月,公司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个人战斗新冠病毒。
客户们也纷纷倒下,倒得比我们还快。
朋友圈充满了各种找药的信息或段子,从退烧药到感冒药,从氧保夹到特效药,人们都很忙,为家人为朋友为自己。
等等,工作呢?好像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工作啊!
事实就是如此!
2022年,按照最近流行的一张图来说是这样的:
凌晨睡不着,醒来粗略一算,整个2022年工作时间也就是5个月,但却要养活所有人一整年。收入锐减、烂账一堆、支出不减,怎一个难字说得完。
2022年,到底应该记住还是应该遗忘呢?我不知道。生活还要继续,我们可能会本能地选择遗忘,快速抚平伤口向前赶路;但这些疼痛又会时不时在午夜梦回之际跑出来蚕食我们的脆弱,让人伤神、失望,迷失方向。
2023年,真心希望能多给一点可预测性的未来,哪怕只是一种希望和信心。此时此刻,这个世界没有比这两样更珍贵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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